(選摘小記: 這是一本初信時就讀過的小說,經歷多年生命旅程,重新翻閱某些篇章,仍令人熱淚盈眶,在患難中我們所愛的所信的才顯得那麼寶貴,如果您是首次閱讀,我很開心您在網頁上踏進密室的一角……)

作者彭柯麗Corrie Ten Boom在二次大戰納粹的黑暗勢力下,作者一家住在淪陷區,他們在自家的古屋中,特闢一間密室,以收容當時飽受逼迫的猶太人,再設法將他們遣送到較安全的地帶。他們的好心,卻為自己帶悲慘的結局,除了作者本人外,年老的父親和姊姊都死在慘無人道的德國集中營內。這位溫和謙遜的荷蘭女子,不但神奇地度過集中營內最黑暗的日子,且不辭勞苦的出入鐵幕內外,向苦難之人介紹她所信仰的神而努力。

  

為跳蚤感恩()  by Corrie Ten Boom (彭柯麗)

 

以下小說選摘自:密室(The Hiding Place)

 

賴文集中營早晨點名的時間要比武德營早半個鐘頭。每天早上四點半鐘,我們便得站在外頭,在拂曉之前的寒冷空氣中立正聽候點名。每隊一百名,分成十排,每排十人。有時在站了好幾個鐘頭之後,我們會獲準回到營房去,但總隨即又會聽見哨聲︰「全部出去!排隊點名!」

 

第八號營房座落在驗疫場中。也許是為了故意警告新來的犯人,我們旁邊便是施刑的營房。從那邊整天,有時直到深夜,都不斷地傳來地獄般的哀鳴。那不是忿怒的聲音,也不是任何含有人類感情的聲音,只是一種殘酷的漠然無動於衷的響聲︰毆打犯人的聲音有節拍地響著,犯人哀號的聲音也跟著有節奏地傳過來。我們站在十人一排的隊伍當中,兩手在身旁顫抖不已,真想舉起手來掩住耳朵,好掩住那些可怕的聲音。

解散的命令一下來,大家就飛也似的擠向第八號營房。彼此踐踏腳跟,迫切地想回營房去,好把世界再縮小到可以理解的程度。

但即使是這點也是愈來愈難。在這四面牆內,有太多的不幸,太多毫無意義的苦難存在。每天都有另一件似乎毫無意義的事發生,都有些東西是過於沉重的。呵!主耶穌!祢也曾擔當這些嗎?

可是當世上其他的事越來越難令人瞭解時,有一件事卻越來越清楚——我們越來越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留在這裏。

我們不瞭解別人為何要受苦,但在我們自己這一方面,從早晨直到夜晚熄燈時止,只要我們不必出去排隊點名的時候,我們的聖經就成了別人的希望與鼓勵,而且如今這個圈子越來越大了。好像是一群無家可歸的棄兒,圍著一堆熊熊的烈火,我們圍聚在聖經旁邊,把自己的心交出去,讓聖經中的光與熱來護庇我們。我們周圍的黑夜越深沉,神的話便燃燒得越明亮、越真實、越美麗。「誰能使我們與基督的愛隔絕呢?難道是患難嗎?是困苦嗎?是逼迫嗎?是赤身露體嗎?是危險嗎?是刀劍嗎?……不,靠著愛我們的主,在這一切的事上,我們都已經得勝有餘了。」

當碧茜讀這段聖經的時候,我抬頭望著周圍的人,每個人臉上都發著光。「得勝有餘!」……那不是一種願望,而是一件事實。我們知道,因為我們一分鐘又一分鐘地經歷到——我們勝過了貧窮、仇恨和饑餓。我們得勝有餘。那不是說我們將會得勝,我們是現在就已經得勝有餘了!在賴文集中營有兩個不同階層的生活,二者互相逕庭。其中一個是我們外表看得見的生活,這種生活一天比一天更可怕;另一種乃是與神同在的生活,這種生活卻一天比一天更好,真而又真,榮上加榮。

有時當我從小袋中取出聖經來時,會不禁雙手發抖。這本聖經對我已是十分神秘的一本書。它是新的,剛寫好的,我有時甚至懷疑其上的墨漬幹了沒有!我一向就相信聖經,但現在讀它卻與過去的相信不同。以前聖經對我而言,只是各樣事實的記載——論到地獄與天堂,說到人的作為和神的作為。耶穌被捕的故事我讀過千次以上——兵丁們如何摑的臉、嘲笑、鞭笞。但如今這些事都活生生地出現在我眼前。我看見聖經故事中的那些面孔,我能聽見他們的聲音。

 

每逢星期五,我們就要遭受一次醫藥檢查的羞辱。大家排隊站在醫院的走廊上等候。走廊中沒有暖氣,秋涼已經透過了牆。但我們連抱手取暖也不準,人人必須保持立正的姿勢,兩手放在身旁,然後全隊慢慢經過一排齜牙咧嘴的守衛。我簡直不能想像他們怎能對這些幹癟癟的女人大腿和因營養不良而腫脹的肚子發生快感。依我看來,沒有任何東西要比沒有好好愛護和照料的人體更令人倒胃的了。我更看不出來為何大家要赤裸著身子。因為抵達檢驗室時,一位醫生看看我們的喉嚨,另一位——算是牙醫吧——查看牙齒,第三位則檢查我們的手指。所謂檢查也不過是這幾樣。然後我們再並排走過那長長寒冷的走廊,在門口撿起自己那件瓖有×型的衣服。

就是這樣的一個早晨,當我們站在走廊中間,發抖等待的時候,聖經中的一頁景象栩栩如生地出現在我眼前。

赤身掛在十字架上!

我從來不曉得——也從來沒有想過……舉凡描繪耶穌釘十字架的雕像和繪圖,至少都有一塊布掩住下體。可是我忽然領悟到那只是藝術家為表示尊敬而加上去的。當他們把耶穌釘在十字架上的時候,那也正是一個星期五的早上,卻沒有人會對耶穌表示任何敬意。當時的兵丁們對待耶穌,正如我們周圍的守衛對待我們這些女囚犯一樣,絲毫沒有敬意。

我微微向排在我前面的碧茜身上一靠。她的肩胛骨在那長著藍色斑點的皮膚下明顯地突了出來。

「碧茜,他們也脫光了耶穌的衣服。」

在我前面我忽然聽見了一聲微細的喘息。「呵!柯麗。我竟然從來沒有為此感謝……。」

太陽升起得越來越遲了,空氣也越來越涼。我們大家彼此鼓勵說,等我們轉到永久的營房時,情形就會好轉一些。那時我們各人會有一條自己的毛氈,自己有一張床榻。每個人都幻想出一幅最能滿足自己需要的圖畫。

 

我自己在幻想一間藥房,碧茜可以從那兒領到一些藥品醫治她的咳嗽。「他們必然會派一名護士到那座營房來。」我說了那麼多次,以致自己對此也深信不疑。每天早晨,我輕輕倒出一滴維他命油在碧茜那片黑麵包上,但那麼一小瓶的維他命油又能維持多久呢?我會對她說︰「尤其是你每見有人打噴嚏時便要去分她一點。」

 

十月的第二個星期,我們遷進了長期的居所。我們十人一橫排,沿著一條寬闊的煤屑路前行,然後彎進一條狹窄的街道,兩邊矗立著的都是營房。隊伍停止了好幾次,有人念出犯人的號碼——賴文集中營是從來不用犯人名字的。終於我們聽到碧茜和我的號碼︰六六七二九號囚犯、六六七三○號囚犯。我們與其他十多位囚犯一同踏出隊伍,注視著面前那長而灰色的第二十八號營房。營房的窗門半數以上都已經破碎了,被人用碎布遮了起來。營房正中有一扇門,進門之後則是一個大廳,約有二百多名婦女正彎腰在織東西。她們中間的桌子上則堆著許多軍用的灰色羊毛短襪。

大廳的兩邊各有一扇門,門後是更大的兩間大房間——也是我們所見過最大的宿舍。碧茜與我跟著一名守衛走進右邊的那扇門。因為許多門窗都破碎了,被掛上了破布,因此屋內十分陰暗。我們的鼻子首先告訴我們這是個汙濁的地方,出水道塞住了,床榻上又酸又臭。等到我們的眼楮稍微習慣了裏面的陰暗時,我們才發現這裏沒有單人床,只是許多三層正方形的木台,木台與木台之間櫛比林立,首尾相接,偶然之間有一條狹小的通道,供人行走之用。

我們排成單行,跟著守衛——通道狹窄得只能容一個人通過——望著一排排高過我們頭頂的木台,人人設法壓抑住因木台而產生受禁閉的恐懼感。巨型的房間裏幾乎空無一人,大家想必是出外作工去了。終於守衛指指正中一大段第二層的木台。我們必須站在第一層的木臺上,向上攀登,再爬過三塊用麥桿鋪成的木台,才能達到我們的地方。自然我們要與別人分享這塊天地,但誰曉得晚上要有多少人一齊睡在上面呢?我們上面那層木台離我們太近,叫我們無法坐起來。我們只好躺下來,與麥桿上傳來令人作嘔的臭氣掙紮。我們也聽見其他與我們同來的婦女們,各自找到她們的地方。

我突然坐了起來,頭踫在上層交叉的板條上。有東西在咬我的腿!

我叫了起來︰「跳蚤!碧茜!這裏滿了跳蚤!」

我們匍匐爬行,橫過中間的幾座木台。這次卻學會低頭避免再撞到上層的板條。我們下到通道上,慢慢移步到一處有光透進來的地方。

我不禁哀號起來︰「這裏有一隻!又一隻!碧茜!我們怎能住在這樣一個地方呢?」

「指示我,指示我們怎麼辦!」她說這話的語氣是那麼自然,以致過了好久,我才領悟到原來她是在禱告。對碧茜而言,禱告和日常生活之間的界限如今是越來越淡薄了。

接著她十分激動地說︰「柯麗!神把答案賜給我們了!在我們還未開口祈求前,已經應允了我們的禱告。是我們今天早晨讀到的。在哪裡?你再讀讀早上讀的那一段!」
我往那長長而陰暗的通道上望了一眼,斷定附近沒有守衛了,才從袋裏取出聖經。我說︰那是在帖撒羅尼迦前書。自從離開舒城監獄之後,我們已經讀完了第三遍的新約聖經。在淡弱的光線下,我重新翻開那一頁。這就是了︰「勉勵灰心的人,扶助軟弱的人,也要向眾人忍耐。你們要謹慎,無論是誰都不可以以惡報惡,或是彼此相待,或是待眾人,常要追求良善……這似乎是特別為賴文集中營的生活而寫的。

碧茜說︰「再念下去,還沒有完。」

是的……「要常常喜樂,不住的禱告。凡事謝恩;因為這是神在基督耶穌裏向你們所定的旨意。

那就是,柯麗,那就是答案!「凡事謝恩。那是我們能做到的。我們現在就可以開始為這新營房每一件東西感謝神!
我瞪眼望著她,再望望四圍黑暗汙濁的房間。我說︰「比如說呢?」
「比如說,把我們分派在一起。」
我咬著嘴唇。「啊!是的!主耶穌。」
「又比如你手上拿著的那個東西。」
我低頭向手中的聖經看了一眼。「是的!感謝祢,親愛的主,當我們進來的時候,這裏沒有人檢查!我們也為這房間所有的婦女感謝祢,願她們都在這本聖經中與祢相遇。」
碧茜說︰「是的,感謝祢有這麼多人擠在一起。由於我們擠得近,會有更多的人聽見祢的話!」她以期待的眼光望著我,又用激勵的語氣叫了一聲︰「柯麗!」
「哦!好吧!主耶穌謝謝祢讓我們有一群擠得像沙丁魚一樣,連氣也透不過來的群眾!」
碧茜繼續以平靜的語氣說︰「感謝祢賜給我們這些跳蚤和——
跳蚤!那未免太過份了!「碧茜,就連神自己也不能叫我為跳蚤感謝。」

她引用聖經上的話說︰「凡事謝恩,聖經沒有說,在凡事順利之下謝恩。跳蚤也是神賜給我們這個地方中的一部分。」

於是我們站在兩排木台的中間,為跳蚤向神感謝。可是我敢保證這一次碧茜必然錯了。

                                                   

下午六點以後,二十八號營房的婦女們都陸續地回來了。經過一天長時間的強迫勞動,大家都顯得萬分疲憊,而且全身骯髒、滿身的臭汗。同木台的一位婦人告訴我們,原先這個房間在設計時只準備容納四百人的,然而如今已有超過一千四百人住在這裏,而且人數每星期仍在增加。主要是因為在波蘭、法國、比利時、奧國和荷蘭各地集中營的囚犯如今都陸續地撤退到德國本土的心腹地帶來了。

我們這塊四方的木台原是設計給四個人睡的,如今九個人睡在上面。這些人開始埋怨,因為她們發覺要讓出地方來給我和碧茜。整個大房間只有八個廁所。由於人數過多,自然造成臭氣燻人,容載不下的現象。要到廁所去的話,我們不但得爬過同床的人,還要爬過在廁所通道和我們之間好幾個木臺上的人。這麼一來,時常就會有某一木台載重過重,而壓斷了本來就已被壓彎了的板條的危險。第一天的夜裏,這樣的事就發生了好幾次。房間裏不時傳來板條被壓斷了的響聲,下層的人被壓得尖聲大叫起來,有些人甚至被壓得窒息過去。

即使木台下的板條支撐得住,上層的人只要些微一翻身,睡在下層的人就會飽嘗一陣灰塵及碎稭,隨即我們就會聽到一連串咒罵聲。在八號營房的時候,大多數的囚犯都是荷蘭人。可是在這裏連一種通用的語言都沒有,因此在那群精疲力竭、食而不飽的囚犯中就經常容易起爭鬧。

如今有人在咆哮,因為睡在靠近窗口的人太冷,把窗戶關上了。立即數十個聲音提出抗議,要求把窗門再打開來。房間那邊上上下下起了爭吵;我們聽見毆打和摑人耳光的聲音,也有人在低聲哭泣。

 

黑暗中,我感到碧茜的手握住了我的手。她高聲禱告說︰「主耶穌呵!把祢的平安送進這個房間來。這裏太少禱告了,連四面的牆壁都曉得這一點。可是主呵!祢在那裏,爭鬧的精神便不能存在……」

室內氣氛的改變是逐漸的,可是十分明顯。慢慢地那些忿怒的聲音,一個個的沉寂下去。一個帶著濃重北歐口音的人用德語說︰「我和你交換地方睡,這裏較暖你可以睡過來,我睡你靠窗的地方。」

但對方竟帶著笑意回答說︰「除了我的跳蚤外還要再加上你的跳蚤?我不要,謝啦!」

第三個帶著法國口音的女人說︰「我告訴你怎麼辦!我們把窗戶開一半。這樣我們只會凍個半死,你們也只有窒息得半死。」

聽到這句話,室內許多人都笑了起來。我再倒回那酸臭的麥桿上,曉得還有一件事要向神感謝的,那就是有碧茜來到這二十八號營房。

 

                                                   

早上四點半點名,正如在檢疫場中的時候一樣。哨聲在四點時便把我們叫起來。還未來得及把沾在衣服和頭發上的麥桿抖掉,每個人便已爭先恐後地趕到中間的大廳中去領麵包和咖啡。最後到的人常常是一無所得。

點名的地點在拉格街,也就是通往醫院的那條大道。在那兒我們與來自其他營房的犯人站在一起——當時約有三萬五千人——在淡弱的街燈下密密麻麻地站著,隊伍長得見首不見尾。我們雙腳站在冰冷的煤屑路上都漸漸變得麻痹了。

點名以後,則是分隊工作。一連好幾個星期,碧茜與我都被分派到西敏斯工廠去作工。這間巨型復雜的工廠兼火車總站,離集中營約有一英里半的路程。我們這隊號稱西敏斯旅的隊伍共有數千人,大家列隊走出那扇上面裝著通電鐵絲網的大鐵門,進入另外一個世界裏面。門外有樹木、青草和地平線上的風景。當我們沿著一個小湖邊走去的時候,太陽才初升起。晚秋金黃色的原野使我們的心情也振奮起來。

然而西敏斯工廠中的工作實在淒慘。碧茜與我必須把一輛沉重的手推車推到一條鐵路旁,在那兒我們把車廂裏的大鐵板搬到手推車中,再把它們運到工廠的收集站那邊去。每天都要辛苦工作十一個小時。好在中午的時候,我們可以分到一隻煮熟了的馬鈴薯和一小碗稀薄的湯。留在營內工作的人則沒有午餐可吃。

當我們轉回集中營時,真是步履維艱,兩條腿又痛又腫。巡視我們的守衛一味吆喝、咒罵,但我們也只能拖著沉重的步伐向前慢慢挪動,一步只是幾寸而已。我再次注意到當地的人如何掉頭不看我們。

回到營房後,我們又得再次排隊——這樣的排隊等候是不是永無止境的呢?——大家到中央房去領取一勺蘿蔔湯然後我們從擠迫的人群中,盡快回到宿舍的後面舉行崇拜聚會。在我們的床位附近,光線不足,不能讀聖經。可是在這兒有一盞小燈泡,射出一圈淡黃色的燈光照在牆上。越來越多的婦女聚集在這裏。

在第二十八號營房的崇拜聚會是十分特殊的。一次的聚會也許包括一群羅馬天主教徒用拉丁文誦念聖母經,有一些信義會的教徒低聲唱一首聖詩,再配上一組東正教的婦女的低聲吟唱。每一刻我們周圍的群眾都會增加,大家擠在附近的木臺上,或者吊在床邊,直到那些高高的床架開始吱喳發聲,向下傾斜。

最後由碧茜或我打開聖經。因為只有荷蘭人才能聽得懂荷蘭文的聖經,因此我們用德文把經文大聲譯出。然後就聽到這個賜人生命的道理被人用法語、波蘭語、俄語、捷克語沿著通道傳下去,最後終於又回到荷蘭語。這些夜晚燈下的聚會想必是天堂的預告和縮影。我聯想到哈林市中,那些富有的教會,他們如何把自己安置在人造的鐵欄柵和重重的教義屏障後面。我再次明白在黑暗的時刻,神的真理才照得最清晰。

起初碧茜和我都懷著極膽怯的心召集這樣的聚會,但一夜又一夜的過去了,從來沒有守衛走近我們,於是我們也變得比較大膽。既有那麼多人要來參加我們的聚會,於是我們決定在晚上點名之後再舉行第二次的聚會。在拉格街上,我們受到嚴密的監視,守衛們戴著溫暖的羊皮帽,不停的上下巡邏著。在兩間營房中間的中央房亦是如此,總是有半打以上的獄警在場。然而在這間寬大的宿舍裏卻絲毫無人監視,我們也不明白為何會如此。

 

未完,請繼續閱讀:為跳蚤感恩()  by Corrie Ten Boom (彭柯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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